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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光明网》育种者的生命密码——记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小麦专家王辉

《光明网》 2016年1月7日

  一个质朴的心愿,支撑着他扎根小城杨凌,与土地结缘,43年从未离开。

  历十余年,他选育的小麦良种“西农979”,成为我国冬小麦主要品种之一。

  荣誉等身,他却甘于平淡,耄耋之年仍初心不改,在地头田间默默耕耘。

  他说,小麦的“生长密码”是扎根泥土,育种者的生命,只有深耕于田野才有意义。

  他是王辉,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农学院退休教授。

  43年,他育种、育人、育魂,始终情系土地,如种子一般生根吐芽,分蘖抽穗……

一个朴素心愿,让他扎根基层43载

  土地,是王辉最熟悉、用情最深之处。

  9月初整地,10月播种,冬时田间观察记载,春季抗病鉴定,扬花期前做杂交试验选配新的组合,暑期室内选种、总结并安排下一年试验计划……

  43年,年年如此,从风华正茂到年逾古稀。

  王辉选育的小麦良种,早已走向黄淮海平原,但一如初心,他从未离开杨凌这片土地。

  72岁的王辉出生于陕西农家,青年时经历三年困难时期,饱受饥困让他有了“学科技,让乡亲们不再饿肚皮”的最初心愿。

  1973年,原西北农学院(西农大前身)毕业的他回到母校从事育种工作。

  但彼时的关中麦区,粮食亩产低,锈病、白粉病、赤霉病高发,育种更是个“烫手的山芋”。

  王辉没有退缩,他横下一条心,“一定要选育出与环境相匹配的适生良种!”

  “高产、优质、抗病,这些性状分布在不同材料中,选配好亲本把它们聚合在一起是最难的。”谈及本行,王辉语气平淡。

  育种需不断优中选优,一个良种从杂交到最终过审,需要至少十余年,稍一走眼便会前功尽弃。

  1987年,王辉开始为日后的“西农979”做第一次组配。从亲本产生的第一代“杂种”到基因纯化获得稳定性状,最少需要八代,每代都是一年。

  白天他到地头观察长势,晚上回到办公室记录资料,披星戴月,风雨无阻。人手不够,就妻女齐上阵;经费设备少,他就“私款公用”从工资里抠,把实验室和家都搬到了试验田。

  “一顶草帽,一件衬衫,干粮自备,如此‘标配’伴随他几十年。”师从王辉21年的西农大农学院副教授孙道杰说,在杂交、收获和考种的关键时期,王辉在地里时常一蹲就是一天,甚至多次晕倒被送医。

  为节省时间,他干脆养成不吃早饭的习惯。“一天不见小麦,他就不安心。”孙道杰说。

  2005年“西农979”通过国审,此后以其高产、抗病、早熟、越冬性强等性状,迅速从关中麦区走向黄淮海大型“麦区”,目前年推广面积稳定在1500万亩,累计9000多万亩,是全国推广面积第四大的冬小麦品种。

 传承“老农科精神”,但求落幕无悔

  作为陕西省小麦育种首席专家,2012年王辉获得陕西省科学技术最高成就奖,翌年正式退休。荣誉等身本可在家享受天伦,但他脑海从未闪现过“退休”二字。

  如今,夏日收获季节,学生们依旧会看到他铺一张凉席睡在晾晒场,守护一年耕作的麦子。遇到暖冬,王辉会亲自跑遍关中麦区,手把手教农民如何让小麦安全越冬。

  “没有万古长青的良种,育种家没有终止的工作。”王辉说。退休后这几年,每年3月到10月,他每天超过10小时待在地里。

  王辉珍藏着一幅照片,相框被他擦得锃亮,摆在最显眼的位置。那是他的老师、已故中国科学院院士赵洪璋先生的留影。

  “赵老师培育的‘碧蚂1号’在1959年种植达9000万亩,是迄今推广面积最大的小麦品种。他工作的年代艰苦,一只皮包夹一个记录本蹲在田头,再带一块干馍,就这么过了一辈子。”王辉言语动情,“他求真务实的科学态度和为民服务的情怀,是育种者永远的精神财富。”

  记者随手翻开王辉的一个记录簿,看到他在扉页写下“莫问前途吉凶,但求落幕无悔”。

  在助手眼中,王辉正是以赵先生传承下的“老农科精神”,践行着这句座右铭。

  直到上世纪90年代初,农科城杨凌仍是镇级建制,工作、生活条件差,仅“八五”期间就流失高中级科技人员800多人。一些博导、系主任、学院院长不辞而别,不少分配来的大学生刚到杨凌,不等报到扭头便走。

  “王老师有多次调去沿海高校工作的机会,都放弃了。旁人一说调走,他两眼一瞪,‘科研有连续性,挪窝要另起炉灶,走啥!’”与王辉共事多年的西农大博导王成社说,受这些老科学家的感染,自己也在留学日本后回到杨凌。

“育种家的希望总在下一个良种”

  王辉常说,育种家总寄托希望,为下一个良种而努力。

  “西农979”之后,他又选育出增产潜力巨大的西农165、西农822几个品种。

  正在选育的西农585号即将进行省级审定,“这是强筋小麦,抗病性和抗倒伏性更佳,未来一定能够取代‘西农979’。”

  农学家终生与土地为伴,泥土气是他永不退色的特质。

  王辉并不时尚,习惯脚蹬一双耐脏的深色运动鞋,用的是“老年手机”。但他并不落伍,始终关注行业前沿动态,关心着育种工作的未来。

  王辉说,如今农业院校里40岁以下从事育种工作的年轻学者很少,并非年轻人不愿意干,而是高校的评价体系、人才引进机制存在制约。

  “育种十年是入门,最忌浮躁,但评价体系往往急功近利。十年可能还育不出一个良种,年轻人即使能耐得住寂寞,也扛不过考核。这种倾向不扭转,育种工作就会后继无人。”

  年逾古稀,王辉尚无停歇之意。

  他说,他的育种工作,会延续至生命的最后一刻。

  原文链接:http://politics.gmw.cn/2016-01/07/content_18407555.ht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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